2012-04-13

犧性洗煉出的愛情 - 評港芭《杜蘭朵》


春天悄悄地到來, 香港芭蕾舞團(港芭) 3月16至18日假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上演,由澳洲舞蹈家娜泰莉•維亞(Natalie Weir)2003年為港芭所創作的作品 ––《杜蘭朵》。此舞作是改編自意大利歌劇作曲家普契尼(Giacomo Puccini)同名作。舞蹈員在錄音帶中的歌聲伴同下,翩翩起舞。

故事講述杜蘭朵公主設下規條,任何男人要迎娶她必先成功解答她提問的三個謎語,倘若失敗,必須受死。舞碼就在又一位男人快被處決,群眾的陰霾下開始。

功高蓋主的柳兒
舞碼雖以冷酷的杜蘭朵公主為名,但筆者對卡拉富王子的女僕柳兒留下更好的印象。當然這亦與角色發揮機會有關,杜蘭朵在第一幕出場後幾乎也是穿著那閃閃生輝的裙站著,在第三幕的首半也是站著。杜蘭朵基本上是在第二幕先為她祖先被殺害之悲,再回到現實的冷酷,然後在第三幕被卡拉富打動後回復柔情與熱情。然而,葉飛飛未能表現出杜蘭朵內心情感的轉化。尤其第三幕卡拉富融化杜蘭朵的冰心,葉飛飛瞬間到位般,割裂式地變成另一個人似的。筆者看不到葉徘徊冷酷,與接受卡拉富的愛時內心的掙扎。

相反,筆者在女僕柳兒的舞姿中欣賞到這種內心的徘徊遊走。在第一幕中,柳兒對主人卡拉富芳心暗許,與卡拉富的雙人舞是綿綿的柔情。但當卡拉富被杜蘭朵吸引後,決定冒死挑戰杜蘭朵設下的謎題。眼見愛人冒險的決定,柔柔的柳兒舞著向卡拉富提出請求,希望他打消冒險的決定。面對堅決的卡拉富,柳兒張手等舞姿更見力量, 這是因愛而生的力量。力量漸增醞釀成爆發力。可惜柳兒的爆發力,仍是打動不了卡拉富的決定。在卡拉富的身後,使勁後的柳兒更見無力和柔弱。除了第一幕,柳兒第三幕面對杜蘭朵的嚴刑拷問時,為了所愛的卡拉富她寧死不屈。纖柔的身體縱無法逃脫侍衞的用刑,但柳兒被侍衛托舉時,一個九十度向上的尖腳繃直提腿,讓她在其舞姿中流出那由愛而生的風骨。

熱情與冷酷固然吸引,但那種不落於兩端的中道更教人著迷。

當歌劇遇上芭蕾
歌劇和芭蕾除了是古典表演藝術形式,兩者還是筆者所說的「肉身藝術」。因為兩者都是利用藝術家的肉身作為藝術形式。這類肉身藝術比起其他藝術形式更見人性。由於這種藝術形式是如此地具有人性,故此將兩種藝術形式放在一起,便需要多加注意二者的融合,要不然便會出現《杜蘭朵》中的不協調。第三幕當卡拉富的父親提摩得知女僕柳兒死去後,聽到的是歌者悲沉的歌聲,歌聲的沉厚亦充份反映父已年紀老邁;飾演提摩的李林在舞姿中確流露了悲哀之情,但李的跳躍卻是一個壯年,而非一個老年人的動作素質。接連的跳躍使視覺與聽覺產生不協調的感覺,沉之歌與壯之舞割裂開來。

在結合歌劇與舞蹈的藝術家中,筆者尤其欣賞柏林的Sasha Waltz。她不但將歌劇與舞蹈巧妙地結合,還將歌劇的歌唱家從人錄音帶中帶到舞台上。以簡單的舞步使他們能與舞者共舞,呈現歌舞融和的畫面。

缺乏首席的杜蘭朵
第三幕杜蘭朵與卡拉富的雙人舞中牽涉不少托舉動作,當中尤以卡拉富單手托舉杜蘭朵獲得不少觀眾的掌聲。托舉動作的默契,成了二人愛情的象徵。 這次《杜蘭朵》的演員表(Cast List)中不見金瑤的名字。經過查詢後,得知金瑤的舞伴張堯受傷了。由於舞碼要求高度的默契,如臨時更換舞伴,默契不足將會使舞蹈員受傷,所以金瑤最後沒有參與這次《杜蘭朵》的演出。

每次打開場刊內的舞蹈員名單,筆者內心不禁黯然。看到「首席舞蹈員」一欄下只有金瑤和譚元元兩位女首席,而譚元元更只是客席首席舞蹈員。換言之,每年獲得大量政府資助與贊助的香港芭蕾舞團,在梁菲、富村京子等首席相繼離團後,就只剩金瑤一位首席女舞蹈員。在芭蕾舞的觀眾中,無疑是會產生追星文化。這些「追星」的觀眾往往構成一個芭蕾團受歡迎程度的支柱。太少首席甚至沒有首席,更大大降低節目的吸引性。
本年五月底,港芭再演出浪漫芭蕾(Romantic Ballet)的經典 ––《吉賽爾》(Giselle),屆時除了金瑤外,客席首席舞蹈員譚元元也會在其中一夜演出。經典的舞碼配上出色的陣容,實在叫筆者期待港芭的下一個作品。

馮顯峰

原刊香港:《Delta志》,Issue 13 Apr 2012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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