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-06-27

從南至北-序


經過了這個學年,可說是最心力交瘁的一個學年。東京回港才三個月,也不知消瘦了多少,所以真的要讓自己好好放個假。這次的旅行可說是第一次以渡假的心態成行,亦是第一次與渝外遊。繼去年與爸媽的英倫之旅後,這次和渝一起,加上她的生日,故此又是不能太隨性。奈何課業繁重所然,計劃中還是留了點白。

說了大半天,也未說到底去哪裡。正如〈2010回顧之遊〉所言,歐洲之後是時候回到亞洲。去了日本,便輪到台灣的份兒。這次會從台南的高雄和墾丁,再乘高鐡到台北。

一趟旅行最煩人的也是交通和住宿。由於六月八日要到台中的東海出席會議,曾想過台北後直接往台中。但優惠機票又限制了七天要來回,正價則票差了近千元。惆悵之際,發覺六月六日要回港考試,故此要先回港一趟。至於住宿方面,在趕文初期找了好幾間,可是趕完文後卻全訂滿了。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。最後台北找了一間離台北當代藝術館三分鐘腳程的旅店。

行程方面自己對台南第一站高雄也沒甚麼了解,還是依旅遊書到糖廠博物館,再到夜巿一祭五臓廟吧!然後,另一天坐車到墾丁。到了墾丁的第一天,便是渝的生日,所以還是將最好的留在這天吧。先到白沙灣的沙灘漫步和嬉水,再上關山喝著咖啡看日落,晚上再到後壁湖吃海鮮。之後兩天典型的便有水上活動、陽光與海灘,加上鵝鑾鼻、恆春、海生館。

至於北上後,由於渝去過台北的關係,便選了些遊客而言較冷門(悶)的:台北當代藝術館、中央研究院、誠品書店。夜巿本想選師大夜巿,幸得CC提醒,和向Billy的求證,才知師大夜市已整頓了一半。現在便依在台北念哲學的Billy介紹到饒河街夜市。這些冷悶的還是用來襯托出位於近郊的十分火車站的情調。若還有時間,便在上機前到北投泡個溫泉,又或到淡水看看。

由台南至台北的七天,希望能休養生息,回港後再完成這暑假的一堆目標和書債。



二零一二年五月廿九日往高雄機上起筆
二零一二年六月二日往台北高鐵上完筆

2012-06-08

浮樹下的繁囂——評「多空間」的《昏迷II—尋找失去的感覺》


元朗除了老婆餅和涼粉外,內有竹林的劇院亦座落於此。相較位於香港「心臟」的文化中心及大會堂,交通不便的元朗劇院彷彿被邊緣了。因為被邊緣,所以隔絕了繁囂,繼而多點人情味。「多空間」(Y-Space)自2009年起便是這兒的「場地伙伴」,在3月底上演了「場地伙伴計劃」的最後一作:《昏迷II—尋找失去的感覺 2012》。「昏迷系列」始於1997年,分別創作了戶外泥地演出的《昏迷I—甦醒》及劇場版的《昏迷II—尋找失去的感覺》。一群沉睡在泥土下千億年的「土地精靈」遭繁囂驚醒,與城市人產生了互動。九七之時,筆者還是黃毛小子,「移民潮」的一群,對九七港人所面對的種種,都只能道聽途說而得知。然而十五年前的《昏謎II》今天再現,卻不見得過時。香港四處不單止還是高廈工地的建築聲,社會更充斥著爭取公義、民主的抗爭聲。

大地的平靜
縱然演出是在3月31日上演,但「土地精靈」未進入劇院,便已經開始出沒在鬧市中。「多空間」這幾個月在社交網絡上,不斷貼出「土地精靈」出沒在香港街頭的照片。到了演出當晚,又因技術問題,觀眾遲了二十分鐘才坐在觀席席上。不過,諸位「土地精靈」就在觀眾等候入場的位置,探索於人群之中。這猶如一段刻意安排的環境舞蹈。「土地精靈」們縱然滿身泥污,看似髒兮兮的。不過,他們的肢體動作卻是純潔自然。一點也不修飾、不造作,直接以身體回應所感知的。入場後,回到舞台上的〈序幕〉,陳偉光的尺八與「土地精靈」(彭漲)的吟唱,和成自然純潔的天籟,再配土地精靈們如嬰孩般的動作,形成視覺與聽覺上的和諧,心靈上的平靜。也許,這便是眾「土地精靈」所能施展的小技法。

都市的喧鬧
《昏謎II》除了「土地組」,還有「城市組」。「城市組」的六人各自從六個可動的「籠」出場。「籠」的背面,用了圍著建築工地的金屬圍板。冰冷的城市開發,撕裂了「土地精靈」本有的安寧和諧。「籠」的兩側用上了透明的膠簾。一方面增加了空間的狹迫感,另一方面營造出「被監視」的處境。這除了是真實空間的反映,更可以是虛擬空間的表述。都市人即使身處在萬呎商場,還不是將自己限於那兩呎乘兩呎,沉迷在虛擬的空間嗎?舞者在台上不斷且重覆的自我介紹,在九七時固然象徵著香港人的身份危機。2012的今天,身份危機在虛擬世界中更為嚴重。沒有實體的網絡,人人也竭力建構自己的身份。舞者接二連三的問候語、祝賀詞,足以呈現現時在虛擬世界中,逾千的「朋友」數量,卻大部分也只是「嗨掰之交」。面對著建構出來的身份,他者在虛擬世界永遠認識不到真實的我,人與人之間鮮能真誠相交。六個狹小的空間,在寬大的舞台空間中,形成視覺上的衝突。縱然舞者與舞者之間相距不遠,舞者在這狹窄的空間發生的舞蹈,卻帶來疏離的感覺。

除了虛擬世界使人與人疏離,資本主義的量化、物慾,亦是這五光十色都市背後的黑暗。筆者最深印象的一幕,便是舞者不斷說出,像「金手指」等與身體有關詞彙,然後再將相關的身體部分標價。同樣是疏離,但量化世界所產生的更為嚴重。人將自己的身體物化,成為商品,即將本為一體的身心分體。結果就如舞者在台上呈現的戀物、競爭、挑釁和誘惑,人們昏迷地奔跑爭奪。

功名利祿終有消逝的一天,唯大自然才是永恆地生生不息。「土地精靈」在序幕過後,便不時穿插在「城市組」的舞蹈當中。然而,就像現實的我們一樣,「城市組」的節奏未曾停下,多看自然一眼,傾聽自然的聲音。最後要到「塵歸塵,土歸土」,「城市組」的六人才停下來,靜下來嗎。終場時,筆者不禁想起蘇東坡在《前赤壁賦》的一席話:「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,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;自其不變者而觀之,則物與我皆無盡也。」只當物我都納入宇宙一體造化的無盡之中,都市人的疏離方能予以化解。假若2012真的世界末日,那麼繁囂都市終於快要靜下來……

馮顯峰

原刊香港:《舞蹈手扎》(Dance Journal/HK) 十四輯,第三期 (Jun 201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