象徵夢想的一線光,滲進漆黑的環境。 |
甫開場,台中央後方設置了咖啡吧枱,梁便在此即席以虹吸壺沖煮咖啡。梁為觀眾介紹她將沖煮的拼配豆:果酸明亮的肯亞豆、堅果甜的哥斯達黎加豆、順滑的巴拿馬豆。乍聽之下,觀眾或會以為煮出來的不過是酸甜順滑的黑咖啡,但其實這是有心思的混合。剛沖煮好的黑咖啡,熱時果酸會較突出,放涼後會慢慢嘗到甜味。酸甜兼具能使兩味互相襯托,又讓喝者可以慢慢細味杯中不同變化。這開場白是否意味接下來的舞蹈也是可堪細味呢?雖然味覺沒有機會一試,但紅光映照玻璃器具,讓劇場彌漫着咖啡香氣,充盈了視覺和嗅覺感官。
漆黑裏結緣
演出主要交代兩個主題:飛向光明象徵追逐夢想,以及追逐夢想須面對的現實。以各種劇場手法諷刺現實,舞蹈的動作符號只是其中之一。柔和的光線、飄浮的動作質地,梁騎在施肩上,道出其咖啡夢。之後樂師現場彈奏《喜氣洋洋》,施穿上西裝拿着紅酒和大串鑰匙,再跳起芭蕾舞舞步;梁則穿着平凡T恤牛仔褲自然地站着。種種表象將施塑成有錢有舖的資本階級,與平凡追夢的梁產生對比衝突。當施把其中一支鑰匙嘲弄般地拋在地上,再配以《喜氣洋洋》這網上常用來幸災樂禍的歌曲,產生戲謔的劇場效果。
一轉眼,舞台設置成清談訪問的場地,畫外音播出三段訪問,分別說明了咖啡師與舞者面對的困難,台下圈內人的反應是身同感受的共鳴。因着相似的問題,惺惺相惜使啡與舞結緣。同時,施與梁二人對坐,並在椅上做些簡單的動作,產生對談的關係。筆者欣賞施作為編舞,如何讓沒有舞蹈訓練及演出經驗的梁,也在台上舞動起來。簡約的動作固然是最直接的手法,再加上梁與施對望的空間安排,使梁可「模仿」施的動作,大大增加梁舞動的信心。不過,三段訪問也是言說而非動作來表現。即使撇開處理手法,該部分除了描述一些事實外,並沒有推進和深化作品。
沉墮的動作質地,表現味蕾的質感外, |
三段針對資本層的清談後,施再播一段網絡上外國的街頭訪問,譏諷「消費者」。兩杯一樣的即沖咖啡,片中消費者卻能說出兩者的分別。即沖咖啡有別於精品咖 啡,選用較易栽種且可以量產的羅巴斯塔,而非長於高山的阿拉比卡豆。這種羅巴斯塔豆的味道符合大眾對咖啡的刻板印象:強烈的苦味、濃稠的口感。這是因為它 的咖啡因較多,另也缺乏花果香氣和果酸。一輪的言說,施在《漆》的末段不乏波浪式的脊椎動作,以及沉墮的動作質地,而畫外音傳來剛才描述咖啡味道的評語。 施以肢體來表現味蕾的質感外,似乎寓意舞者或精品咖啡師灰暗的現實環境。背景是梁站在那咖啡吧台,一線燈光照在她的眼裏,凝望着舞動的施。與舞作開首一樣 的燈光設計和台位,呼應夢想的主題。漆黑中的一線光,仿若兩儀裏黑中的白點,隱含着變化可能的意象,令舞作即使匆匆完結,但也未至於將觀者拉進幽黑的深 淵。
這次施第一次創作長編作品,將舞蹈與咖啡拉上關係,本為一個不錯的契合。可惜舞作流於雙方現實的生存環境,一來這題材已有點陳言舊 詞,二來租金等經營問題亦非咖啡業獨有。反而,咖啡的香氣及味道才是難以代替。筆者認為施大可延伸舞作末段,通過肢體表現味嗅二覺的處理手法,嘗試通過舞 蹈展現精品咖啡的芬芳及舞蹈肢體的動人,讓啡與舞再續未了緣。
馮顯峰
原刊香港:《信報》(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) 2013年8月12日 C5
圖片:KevinWo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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